风暴眼上的周受资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白杨 综合报道“我是第三代新加坡人，毕业于伦敦大学学院和哈佛商学院。我是新加坡武装部队的一名退伍军人，是一名丈夫和父亲，目前与妻子和两个孩子住在新加坡”。在出席美国国会召开的听证会时，TikTok CEO周受资先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2019年和2020年，美国国会曾两次针对TikTok召开听证会，但TikTok都没有派人出席。而这次，TikTok选择直面美国国会，作为公司CEO，周受资成为代表TikTok的不二人选。这场长达5个小时的听证会，将周受资推到了国际舞台的聚光灯下，会后，国内外公众都开始好奇：周受资是谁？他上一次在公众场合面对如此多镜头，还是2018年小米在港交所上市时，当时周受资作为小米CFO，是小米上市的操盘手。不过，在小米的故事线中，周受资始终是配角，而这次美国听证会，他成为了毋庸置疑的主角。今年40岁的周受资，是过往20年全球化红利的受益者。他光鲜的履历中，无论是早年在全球寻觅投资标的VC，还是海外营收占半壁江山的小米，如果没有全球化浪潮的推动，这些故事都可能会是另一个版本。现在他就职的TikTok更是如此。在全球化方面，TikTok是迄今为止从中国走向海外最成功的内容平台，没有之一。然而，当下的全球化正面临一股逆浪，TikTok这艘巨轮是冲破，还是倾覆，全球都投来关注目光，而周受资作为掌舵者，正站在甲板上迎接风浪。“离开舒适区”去年，周受资受邀给伦敦大学学院毕业生做了一场演讲，他说，“自己在新加坡这个小岛国上长大，一直想尽可能多地看看这个世界”。而前往英国伦敦上学，是周受资走向世界迈出的第一步。2006年，周受资从伦敦大学学院经济学系毕业，并在高盛工作了两年。在这里，他被介绍给DST，彼时，DST还是一家刚刚起步的年轻投资公司。据周受资描述，虽然那时他没有任何投资经验，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学习，并推动自己离开舒适区。2008年，25岁的周受资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从英国移居美国，并在哈佛商学院攻读硕士学位。他曾表示，为了这个决定苦苦挣扎过，因为他不确定花时间攻读硕士，到底是促进还是阻碍了他的职业生涯。不过后来，周受资很庆幸自己去了哈佛，因为在那里，他结识了现在的妻子。当然，在哈佛商学院周受资收获的不仅是爱情，MBA的课程以及在Facebook的实习经历，让他掌握了一定的管理能力并熟悉了科技行业。2010年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周受资成为DST的合伙人，正式开启投资者生涯。在DST工作的五年时间里，周受资收获颇丰。作为DST中国区负责人，在周受资的主导下，DST完成了对小米、京东、阿里巴巴以及字节跳动等互联网企业的投资。凭借这些项目，周受资在VC圈也颇具名气。其中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DST领投了今日头条B轮融资，这是出于周受资对和他同龄的张一鸣的赏识，这种英雄相惜的情感，也为8年后周受资加入字节跳动埋下了伏笔。2015年7月，周受资完成了一次重要转型，他加入小米担任CFO。当时，雷军评价周受资称，“之前受资是一名成功的投资人，具备独到的眼光和专业的财务技能，他在小米早期就发现了小米的价值并主导完成了DST的投资”。当时外界猜测称，周受资的加入是小米为IPO做的准备，但雷军反复澄清，小米没有上市计划，邀请周受资加入是因为小米有了一定规模，需要有人帮他规划战略、处理投资者关系以及管理小米投资。不过，在小米三年后的IPO中，周受资确实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2018年7月9日，小米在港交所上市，成为港股上市的首家同股不同权企业，同时也是当时继阿里巴巴和Facebook之后，全球第三大规模的科技互联网公司IPO。很多人都不清楚，为了这一天，周受资付出了多少努力。在小米IPO前后认识周受资的香港资本市场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周不仅勤奋且异常聪明。他可以为了一项目标最大限度缩短睡眠和吃饭时间，他经常凌晨四五点钟从冬天的北京出发赶飞机，早上10点钟准时出现在香港中环会议现场。对周受资来说，专业和职业是首位。周受资的记忆力也很好，并且很尊重人。上述人士称，周受资对几年前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也会在几年后重逢时，叫出名字并忆起当时认识的场景。通过IPO一役，周受资在小米地位也进一步提升。2019年11月，周受资出任小米国际部总裁，次年，周受资成为小米最年轻的集团合伙人。如果故事只到这里，周受资已经堪称人生赢家，30岁成为知名投资人，35岁主导了大型IPO，他的每一步努力都换来了丰厚的回报。但是，如同他一直告诫自己的那样，38岁的周受资再次“离开舒适区”，做出了又一个重要选择。全球化风向标2021年3月，周受资从小米辞职，并加入字节跳动担任CFO。他的工作变得更加忙碌，且面临着更艰巨的挑战。当时，字节跳动成立已经九年，而周受资是该公司聘请的首位CFO，而且在周受资出任CFO仅一个月后，他就开始兼任TikTok CEO一职。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表示，“受资对公司和行业都很熟悉理解，在科技领域工作过十多年，很早期就主导投资过字节跳动。作为TikTok CEO，受资将主要负责公司治理和长期业务规划等工作”。与加入小米时一样，周受资的到来，也让外界认为是字节跳动筹划上市的动作之一。但在一片猜疑声中，字节跳动发布官方声明称，“经过认真研究，认为公司暂不具备上市条件，目前无上市计划”。后来，在周受资入职8个月后，2021年11月，字节跳动宣布他不再兼任CFO一职，而是全职担任TikTok CEO。在2021年之前，TikTok与周受资一直处在平行空间，鲜有交集。对于字节跳动的业务版图，国内用户更熟悉抖音，但实际上，TikTok的体量早已超过抖音。在创业初期，字节跳动就已经垂涎于海外市场，它曾推出过今日头条海外版News Master、西瓜视频海外版Buzz Video等诸多产品，只不过，TikTok是最后跑出来的那个。2017年，当抖音在国内尚不温不火的时候，字节跳动便将短视频的目光转向海外。当年11月，字节跳动斥资10亿美元完成对Musical.ly的收购，通过将字节跳动算法和Musical.ly产品合体，才有了今日风靡全球的TikTok。TikTok的增长速度和潜力，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尤其是2020年初全球暴发的疫情，更是让TikTok获得了爆炸式增长，仅2020年3月，TikTok的下载量就达到1.15亿次，其用户总数也突破10亿大关。当时，TikTok在美国的日活用户数大约为5000万，同时，美国市场也成为TikTok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地。随着TikTok在美国市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它也引起了当时美国政府的关注。对TikTok而言，它在美国面临的监管问题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用户数据收集以及收购Musical.ly的问题；二是美国监管机构对TikTok会对美国构成安全风险的指控。围绕这些指控，TikTok与特朗普政府展开了为期近两年的博弈，期间，TikTok也被要求强制出售甚至面临被封禁，但通过各种较量，包括对特朗普政府的起诉，TikTok的发展虽然受阻，但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周受资开始执掌TikTok。在他上任后，有一个好消息，是在美国大选中获胜的拜登政府撤销了前总统特朗普在任期间签署的针对TikTok的行政命令，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是拜登政府又签署了新行政命令，对TikTok展开了新的审查。事实上，在TikTok发展过程中，也遇到过很多或大或小的挑战，但基本都一一化解。但在美国市场，TikTok面临的风险源自地缘政治，这已经远远超出商业范畴，如何破局，TikTok无迹可循。所以有媒体评价周受资称，他的职位是当今世界上最具挑战性的角色。3月23日的听证会上，已经印证了这一点，面对数十位美方议员的轮番质问，这种压力非一般人所能接受。一位熟悉周受资的业内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周受资非常具有职业精神，也很专业，在工作中会非常理智地处理问题，无论是否棘手。同时，周受资在公共场合一向比较坦诚，无论对方提出什么问题，他都会首先表示尊重，然后正面回答，没有刻意回避的习惯”。周受资的表现，让他在听证会上给外界留下了较好的印象。更重要的是，他也向美国国会表明了TikTok的态度，如他所说，“我们不认为，一项伤害美国小企业、损害国家经济、压制超过1.5亿美国人的声音、减少日益集中的市场竞争的禁令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同时，撤资也同样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所有权的改变不会对数据流或访问施加任何新的限制，这不是国籍的问题，而是所有全球化公司都面临的共同挑战，需要通过保障措施和透明度来应对”。会后，周受资收到了很多来自美国公众的鼓励和支持，在TikTok上，用户们为他创建了一个话题标签，他们甚至替TikTok打抱不平，认为听证会上质疑TikTok的部分问题，在其他平台上甚至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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