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坛第一位“梅西接班人”，32岁退役了
32岁的博扬退役了。15年前，他被舆论称为第一任的“梅西接班人”，之后无论走到哪都会不断被人提及。但他接下来的每一个赛季，几乎再也没有达到过17岁那年的高度。他说自己的职业生涯当然无法和梅西相比，但能在那么多个国家踢球已经很满足了，因为足球就是他的生命。他还说没有达到人们预期的最大原因不是外界猜测的纷纷扰扰，而是焦虑症的长期折磨。他是每当人们提及“足坛伤仲永”，首先会被想起的名字。而这是他从“梅西接班人”到“足坛伤仲永”的过程里，那些背后的故事。博扬-科尔基奇拥有一个作为球员最完美的开局。他这个明显带着东欧风格的姓氏，来自前南国脚老爸。而他出生在加泰罗尼亚，9岁就被选进了巴萨青训营。然后从9岁到17岁，在拉玛西亚干了两件事。一是连续不断的进球，虽然具体数据不可考，但俱乐部和各大媒体给出的宣传稿里说接近900个；二是连续不断地打破各种纪录，那些纪录原本的保持者基本都是比他大三岁的前辈，名字叫里奥-梅西。少年博扬接着就是梦幻般的2007-08赛季。那个赛季之前，博扬已经在教练组的要求下开始跟随一线队夏训，又被西班牙征召去打U17世青赛，引发了俱乐部与足协之间的互喷。而在那届世青赛上，他打进了五个进球拿到铜球奖（金球奖属于托尼-克罗斯），更加坚定了巴萨要重用他的决心。从17岁零19天替换多斯桑托斯上演成年队首秀开始，博扬继续在西甲和欧冠成为各种最年轻出场与进球纪录的粉碎者，其中依然有许多是梅西还没来得及捂热的。人们看到了一个跑动灵动、门前冷静的天才射手，主教练里杰卡尔德甚至说“我根本想象不到他未来能达到什么高度。”最终，博扬那个赛季在西甲出场31次，和梅西一样打进了10个进球。国王杯和欧冠各有1球入账，合计12球。（博扬这个进球，真的很像梅西）当然，那个时候的梅西已经入选过金球奖前三，对球队的贡献也远不止进球一个方面了。但17岁的博扬身上表现出的灵性，还是让20岁的梅西突然就拥有了自己的“首任接班人”。甚至还有传言，巴萨想扶正博扬来取代梅西。这种说法在当时很有市场。据说巴萨高层里，拉波尔塔和罗塞尔两个派系之间斗得你死我活，更衣室也派生出了本地帮和南美帮。哈维和伊涅斯塔等人都只想着喂博扬，也就小罗和德科愿意主动给梅西传球。但也有人说，这些不过是三流记者博眼球的强行脑补。他俩的踢球风格完全不同，一个擅长吃饼一个可以自己造饼，哈维小白的传球选择只是为了合理性，根本不是刻意打压。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能有这样的传言，你可以明白舆论当时对博扬有多么看好。而真真假假很快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因为2008年夏天里杰卡尔德离任、小罗和德科被清洗，梦二彻底宣告完结。从B队提拔上来的主教练瓜迪奥拉，带领这支球队拉开了梦三的序幕。梅西再向上攀登了一级通往伟大的台阶，博扬却从18岁就开始走向了下坡路。2008-09赛季，他在西甲23次出场只打进了两球。整个职业生涯接下来的每一个赛季，各项赛事的进球数也没能超过出道的那一年。坊间盛传，瓜迪奥拉不待见博扬的原因，是他前一年还在执教B队的时候多次希望后者回来打打比赛，帮助球队拿分的同时也保持一下状态。但博扬以要在一线队训练时刻备战为由，每一次都选择了拒绝。当初你爱理不理，就别怪以后自己高攀不起。但我觉得，这事即使是真的，也肯定不是瓜迪奥拉不喜欢用他打主力的唯一理由。更重要的原因，可能还要从博扬自己的技术特点和心理状态说起。出道时惊艳的博扬，主要的亮点在哪里？技术、球感和终结能力。就连瓜迪奥拉也说过：“博扬拥有梦幻般的球感，只有极少数球员才能有这样的天赋。”而缺点呢？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运动能力。他不够高，1米7的中锋注定不怎么能指望头球。他不够快，光有球感和技术也没办法靠瞬间爆发力过人。他还一点都不壮，别说背身拿球当支点了，但凡后卫上来身体对抗就够呛。于是，虽然都是出自拉玛西亚很擅长连续传递的小组配合，梅西可以自己拿球撕碎防线创造空间，而博扬无论前面是接、传还是反跑穿插，一切最终都要回到让他射门才能发挥价值。所以，博扬天生最适合的位置，理论上应该是双前锋里的二前锋。或者就是一个灵活跑位型的中锋，前提是身边队友拥有足够强的有球能力。幸运的是，博扬出道的07-08赛季，巴萨阵容里其他的中前场是梅西、小罗、埃托奥、亨利、哈维、伊涅斯塔、德科和亚亚图雷。往场上丢三个球都不一定够分，你尽情跑位射门就好。不幸的是，瓜迪奥拉执教的08-09赛季，每个人都知道他喜欢“多传球调动防守和减少不必要的盘带”，对中锋的要求绝不仅仅是跑位射门就行。他需要一个全能中锋，最好能换位拉边能回撤组织，能压迫逼抢还能杀个回马枪。博扬表示：这些通通做不到。客观地说，虽然博扬的特点和瓜迪奥拉的风格不太兼容，但瓜帅也给过这位拉玛西亚的希望之星足够的机会。尤其是在08-09赛季末和09-10赛季初，那段埃托奥明摆着待不下去、伊布刚刚加盟球队的时间。那可能是博扬兑现天赋的最佳机会，他也打出了巴萨生涯进球效率最高的一段时间。然而2009年8月底伤停一个月，回来时伊布和瓜帅已经进入了（短暂的）蜜月期。剩下的故事，大概就是替补出场打打轮换，或者去客串根本不适合的左边锋。到最后心态越来越急躁，失去门前冷静的同时也就丢掉了他剩余的价值。2011年，21岁的博扬选择离开，踏上找回自己的旅途。他说：“在我心里，巴萨永远是最好的家。留下甘心做一名替补是更容易的选择，但我想继续踢球，这是我的生命。”然而，从转会罗马到租借米兰，再从被巴萨回购继续租去阿贾克斯……博扬发现，现代足球可能和他在青年队时期以为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单中锋+双边锋早已取代双前锋成为战术主流，几乎每个教练都不满足于在单箭头位置放上一个主打灵巧的纯射手。劳尔感叹“我要是晚生十年或许做不到那么多事”，小豌豆埃尔南德斯也常常让人惋惜“应该拥有更多”，而这些发生在比他们身体条件还差的博扬身上，苦涩到更加无法承受。最后在五大联赛留下的美好回忆，大概就是2014年加盟斯托克城的前几个月了。当时，以高举高打闻名的“天空之城”想往技术流转型，主要操作之一就是引进了博扬。而在马克-休斯的4231阵型里，博扬在克劳奇身后成为了一个介于前腰与二前锋之间的角色，还真踢出了一些“技术扶贫”的感觉。很多阿森纳球迷可能还记得14年底的那场比赛，上半场就被斯托克城锤了个3-0。下半场虽然迅速扳回两球，但钱伯斯的红牌给反击拉了手刹。（博扬英超生涯最高光的时刻，攻破阿森纳球门）那场比赛，博扬就是场上发挥最好的球员之一。赛后许多枪手名宿都表示被博扬打服了，不少英国媒体也迫不及待地开始畅想一个关于17岁巅峰、24岁涅槃的故事。可就在一个月之后，博扬膝盖重伤休战半年，赛季直接报销。职业生涯最严重的一次伤病，断绝了他重生的最后希望。后来，就没有什么后来了。无论在斯托克城复出，还是租借去美因茨和阿拉维斯，博扬都没能打出什么水花。唯一闯入球迷视线的，大概只有代表美因茨面对拜仁破门得分，成为了史上第7位在五大联赛其四都有进球的球员。虽然，那其实是他在德甲的唯一进球。（对阵拜仁，博扬收获德甲生涯唯一进球）2019年，博扬与斯托克城解约，漂洋过海去了蒙比利尔冲击。两年在美职联打进7个球，然后再次解约。2021年，博扬来到亚洲加盟神户胜利船，和伊涅斯塔再次成为了队友。两年出场20次，进球……只有1个。2023年，博扬宣布退役。回顾博扬的职业生涯，人们往往会说是捧杀已经见得太多，也有人说身体条件的限制才是关键因素。但在博扬自己看来，最大的问题出在他的心理。2018年接受《卫报》采访时，博扬坦陈：在他刚出道的那一年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这道阴影在整个职业生涯都挥之不去。“17岁时，我的生活完全改变了。七月份我去参加了世青赛，那时还没人认识我。接着是西甲、欧冠、国家队征召……2008年2月，焦虑症出现了。”当时，博扬被阿拉贡内斯招入了西班牙国家队，备战与法国队的友谊赛。本来已经完成了赛前热身，却在更衣室出现了剧烈的头痛与眩晕。太过年轻的他甚至不敢大声求助，还是伊涅斯塔等队友发现不对把他抬到了理疗师那里。博扬就这样临时退出了大名单，那本该是他打破西班牙最年轻国脚纪录的一场比赛。但焦虑症并没有就这么结束，反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越来越严重。“压力和焦虑对每个人的影响不同，对我来说就是一天24小时不停的恶心头晕，好像永远都不会消失。我尝试了药物和心理治疗，但这种感觉一直持续，直到那年夏天。”2008年夏天的欧洲杯，西班牙队的大名单为博扬一直留着位置。阿拉贡内斯和足协都知道他的情况，领队耶罗每周都会联系询问病情，普约尔也保证会一直陪在身边，但博扬还是在接到电话时选择了拒绝：“我还在吃药，我感觉在崩溃的边缘。所以虽然这么说很伤人，但我不能去。”第二天，报纸头条写着《西班牙征召博扬，但他说不》。还不到18岁的博扬，就这么错过了开启西班牙王朝的那个欧洲杯冠军，等待他的只有别人的不理解甚至谩骂。“有球迷在街上看见我口吐芬芳，说我不想为国家队踢球只想去度假。刚开始流行的社交媒体上，难听的话那就更多了。我觉得十分孤独，又害怕说出来影响未来，只好选择沉默，逃跑。”几个月之后，博扬在对阵亚美尼亚的比赛里替下卡索拉，上演了迟到半年多的西班牙国家队首秀。没有人能猜到，这短短的10分钟居然会是他身披斗牛士战袍的绝唱。在那之后，随着职业生涯的滑落和受到关注的减少，博扬说焦虑症逐渐缓和了许多，但“偶尔还是会拉动一下脑袋里的神经，提醒我伤口还在。”也许只有退役之后，他才能真正找到内心的平静。2023年3月的退役仪式在诺坎普举行，背后挂着博扬效力过每支球队和西班牙国家队的球衣，身边还有他在巴萨期间赢得的所有奖杯。这些都是他职业生涯留下的痕迹，也仍然会让人们想起曾经的期待。博扬的天赋并不普通，职业生涯拿到的成就也比绝大多数球员都高。但他达不到自己、媒体和球迷曾经幻想过的那个高度，最大的原因可能还就是身上那些普通人的部分。他的身体素质限制了能达到的上限，心理素质又保证不了能在豪门踢球的下限。于是，当梅西还是国际足联年度最佳的时候，他的首任接班人已经退役了。“人们总说我的发展没有达到预期。好吧，如果你们每次都拿我和梅西比较，那么确实如此。但我要拥有一段什么样的生涯，才算是达到你们的预期呢？”“我想说的是，我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和生活感到自豪。我去过那么多国家踢球，我永远热爱足球，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夺走它。”也许对于博扬来说，这其实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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